“动辄数十亿上百亿的拨备,与其说今年利润增幅放缓是让利给企业,还毋宁说是被自己创造的不良资产蚕食了相当部分的利润。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银行已进入到新一轮为粗放式经营还欠债的周期中。”
虽然国内经济现状仍难言乐观,但银行业的业绩却十分亮丽,在中国经济各行中一枝独秀:前9个月,四大行净利润增长都超过了10%。建行和农行净利润增速分别达到13.8%和19.18%,中小银行的利润增幅依旧继续飙高,个别银行的利润增幅甚至达40%以上。
去年,中国银行业利润首次实现了万亿雄关的突破,而今年只用9个月的时间,就把去年的高利润踩在脚下。在继续坐享超高利润和超额薪资的同时(平安董事长今年年薪可望超过6600万元),各大行高管却不约而同地“卖萌”,典型甚嚣尘上的言论当属什么“银行业利润反转的拐点到了”,“今年利差收窄,银行部分利润都反哺给了中小企业等实体经济”,还说什么银行业高利润主要得益于资产规模的扩张,“中国银行业的利差水平在世界范围来看是偏低的”,因此“不能说暴利,只能说是厚利”。种种为既得利益集团辩护的言论,与房地产调控中“官产研”三方默契同出一辙,无出其右。这也应验了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纽约时报》上一位学者的文章中所说:“规模最大,手法最老的银行早就练就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真本事。虽然真相显而易见,但作为纳税人,我们毫无办法,因为在游说团体的一致行动面前,我们不能控制结果。我们对银行管理层的贪婪的天文数字般的年薪完全束手无策。在这样的环境下,监管存在的惟一意义在于监管者、律师和衍生品交易员赚取更多的钱。”多么深刻!
在全球经济金融一片凄风苦雨下,中国银行业一再创造万亿利润,并且还矫情地叫喊“利润反转的拐点到了”,这未免不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实际上,长期的行政定价和准入管制,使得中国银行业的牌照具有超级垄断性质,享受超级的父爱主义保护。入世已十年,外资银行在中国的市场份额只有1%的份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竞争不充分,利率市场化步履蹒跚,各大行高管频频发文担忧利率市场化进程对中国金融安全的威胁,贷款利率上浮甚至可以达到50%,而超低的存款利率才上浮10%就惊呼“市场化改革取得重大突破”。对动辄逾千项的服务项目收费规范,一阵风的“七不准”、“四公开”只能收效一时。有报道称,某省一家国有银行今年前8个月中间业务净收入同比减少6.7亿元,降幅达15%,“让利给企业了”。亦可见在过往的流金岁月中,长期的收费行为无人问津。
现在,银行一窝蜂加大对中小企业的投放,动因就是收益要覆盖风险。贷款动辄要上浮50%,有的银行甚至超过月息一分,年息达到15%。“能贷给你就不错了,收点费算什么,不答应收费你就去找高利贷,价格问题不是你能谈的。”一位行长曾如此教训一小企业主。于是各种没有任务技术含量的“财务顾问费”、“贷款审批通过费”,甚至连贷款下达未及时提款也要收费。这都变相加剧了企业的负担,并极易滋生数字上的弄虚作假和小圈子里的腐败,助长灰色的利益输送。今年,邮储银行总行行长、农总行一副行长相继被查就是典例。
唐双宁曾说过,中国银行业的体制病是典型的“爱疯”,突出表现为“三疯”:疯狂拉存款,疯狂放贷款,疯狂制造不良资产。畸高利润的一个必然副产品是巨额不良资产。今年,已过万亿利润的光鲜外表下,难掩巨额不良资产的隐患。集中表现在光伏、钢贸、造船领域,每一块动辄都是一两千亿的风险资产。而在特殊的考核体制下,这些风险资产都是“任期内能拖则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暴露”。今年,各家银行的拨备率大幅增加,说明资产质量劣化呈现加速度。动辄数十亿上百亿的拨备,与其说今年利润增幅放缓是让利给企业,还毋宁说是被自己创造的不良资产蚕食了相当部分的利润。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银行已进入到新一轮为粗放式经营还欠债的周期中。(陈志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