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日,由根与芽、Beijing Women's Network 主办,SheTalks作为媒体支持共同协办的Jane Goodall 珍·古道尔女性私享会在北京的光华路SOHO成功举行。现场三百多人观众被Jane Goodall的经历所感动。
她倾其一生,用了60多年的时间一直为世界和平、动物学界、及环保领域做积极的贡献,也因此获得了由联合国所颁发的马丁·路德·金反暴力奖。这一奖项过去曾经只有两位人士获得过,他们分别是南非前总统曼德拉以及前联合国秘书长安南。
我们为没能到场的朋友们整理了中文版对话内容,希望更多女性能在珍·古道尔博士的分享中收获智慧、爱、与和平。
主持人:首先,我想问的问题得从小时候讲起,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对于我可以成为怎样的人我有很多疯狂的梦想。我曾经想成为一名时装设计师,想成为一名艺术家,我意识到我的梦想不断改变,我当时并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总离不开那些我认为一个好女孩该做的事情,或是那些适合女性的职业。所以,我想请问,您年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您有没有因为必须做某些事,或是追求适合女性的职业而感到压力?
珍·古道尔:首先,我生来就热爱动物,我这辈子能有点成就都是因为我伟大的母亲,因为她支持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像其他女孩一样,只能照着他们父母或老师指示去做事。当我10岁的时候,我有一个梦想是去非洲和野生动物一起生活,并写下这一切。在那个时代女孩不会是那类科学家,事实上也没有男性会去非洲和动物一起生活。每个人都嘲笑我,「你怎么可能做到?你又没有钱。」「非洲很遥远,你只管去做梦,梦一些你无法实现的事。」但是我母亲以前经常说:「如果你真的想做某件事情,你必须加倍努力,善用每一个机会,并且绝对不要放弃!」无论男女,许多人来对我说:「珍,我真的很感谢你,因为你教会了我,因为你做到了,我也能做到!」
主持人:我真的很感动,虽然我没有您那么幸运,有那样的支持,但这确实激励了我,特别是让我以一名女性的身份继续前进。现在让我们继续来了解,当您刚开始您的职业生涯,想成为一名自然学家的时候,这在当时是一个全由男性主导的领域,您是否曾有感受到或者面临过什么阻力?或曾有过那些您必须更加努力才能克服的挑战或障碍?
珍·古道尔: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幸运。我想说的是,当我开始的时候,没有人实际去野外,我的意思是,无论是男是女,没有任何人与野生动物生活在一起。我18岁离开学校,没钱念大学,所以我在伦敦上了秘书课程,并得到了那份工作.我必须得要工作,因为我们就是没钱。于是我在伦敦找到了一份工作,但接着我就收到了一封来自学校朋友的信,他邀请我去肯尼亚,这是一个机会对吧?在伦敦我存不了什么钱,所以我就回家在附近的酒店做侍应生。这是个很辛苦的工作,当时是战后,许多人花了数周搭船来到这里,他们没有什么钱,所以我从早餐,午餐到晚餐都辛勤地工作以获得小费。但我确保他们都知道我存钱是为了去非洲,这样小费才会更多些! 总之,我总算存够钱去非洲,但是需要坐船,花了我快一个月的时间。很有意思的地方是,我应该从伦敦经过苏伊士运河;(如果你想,你可以查谷歌地图看那是在哪里),然后到肯尼亚的蒙巴萨,但当时英格兰和埃及之间发生了战争,一场愚蠢的战争,所以运河封闭了。最终船绕了一圈去到了开普敦,所以我初次踏足的非洲土地其实是南非开普敦,也许有人去过那里的美丽地标景点,当时我非常兴奋,毕竟,我终于来到了非洲! 但当我开始看到座位后面、酒店门口,用非洲语贴着什么字眼,我想着:「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限制白人?」我成长的背景不是这样的,我的祖父是教会牧师,我们不因文化、语言或肤色来评判人群,所以我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前往肯尼亚,肯尼亚当时即将独立,所以情况好很多。我后来听说了刘易斯·利基博士,他是一位杰出的考古学家。我刚刚提过我曾上过无聊的秘书课程,对吧?就在我认识刘易斯·利基博士的前两天,他的秘书刚辞职,所以他需要一位秘书时,我刚好在那里。于是我来到时刻有人可以解答我所有关于非洲的哺乳类动物,鸟类,爬虫动物,昆虫和植物的学习机会,也就是这样利基博士给我机会,去接近与我们人类最为接近的黑猩猩,与之生活并向其学习。
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利基博士选择了我,因为他说:「我想要一个头脑未被科学界束缚的人,而且我认为女性更善于实地观察。」
主持人:关于您刚才说的女性是更好的观察者的评论,您认为这背后有生物学上的原因吗?或者女性有哪些特质能在这一领域带来优势?
珍·古道尔:很多男人都能成为出色的观察者,这不仅仅局限于女性。在1958年我遇到了利基博士,在那个年代,女性被期望做的事,比如当秘书,结婚成家,这就是普遍对女性的期望。当时对男性的期望则是,男人应该要做大赢家,那时作为一个女人,首先你就可以不用操心事业。如果你看女性角色的演变过程,就是顾家,这就是我们那时的角色。抚养一个孩子,你必须是一个好母亲,你必须有耐心和理解,在小家伙会说话前就能理解他的需求。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你是否可以观察掌握家庭的气氛;如果乔叔叔心情不好,你会让你的小汤米离乔叔叔远点。这些都是有用的。当男性进入这个领域,他取得博士学位,因为他是那个需要养家糊口的人,这就是当时的情况,和今天的情况非常不同。
主持人:非常酷。我记得之前看了您的一个采访,我也深受启发。几年前,您在国际妇女、地球和气候倡导会议上发表了讲话。我记得您分享了一个拉丁美洲部落关于男人和女人角色的非常鼓舞人心的名言,您能把这段名言分享给我们所有人吗?
珍·古道尔:是的,这是我真正热爱的事情。它是拉丁美洲的一个部落(Digilace),他说「我们的部落就像一个老鹰,一个翅膀是男性,一个翅膀是女性,只有当两个翅膀相等时,部落才会飞翔。」我喜欢这样,因为男人有特点,女人也有特点。把它们弄模糊,女人就有了男人的特质,男人就有了女人的特质。但事实上我们两者都需要!在20年前时,我看到的其中一个问题是当女性想要在男性角色中取得成功时,她们试图利用所有的男性特质,比如侵略性和支配性,而不是利用我们(女性)拥有的特质,比如更多的同情和关怀,而我们需要这些特质。最近还有一件很鼓舞人心的事情就是,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是一位男性,他正在接触非洲的莱茵马。他知道那边的游骑兵想要接近他们,并在地面上与村庄作战,这是非常危险的。于是他建立了一支女子护林员的团队,她们做得很好。因为她们在当地村庄里备受尊敬。我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原因,我的朋友也不清楚,但是他们确实比男性要做的更出色,在那边的保护工作也做的非常成功。
主持人:您是否可以猜测一下她们如此成功的背后原因是什么?
珍·古道尔:我认为这些女性的力量来自于她们所属的部落社区,她们很了解当地社区,所以她们了解社区里的人。她们当中可能有母亲,或者是她们的姐妹。我想她们对动物更能感同身受,而不只是因为这是政府的规定,你不能杀。这些动物也是个体,它们有个性,如果你杀了它们其中的一个,就像杀了你的兄弟、叔叔或父亲一样。也许这种同情心正在以一种人类看不到的方式逐渐消失。
主持人:您说得很好。在您看来,我们怎样才能把这些价值观更多地传播给男性,以及我们怎样才能鼓励女性加入到保护环境的慈善活动中来?
珍·古道尔:首先,有趣的是当“根与芽” 于1991年在坦桑尼亚开始时,只有2 / 12的女性参与其中,“根与芽”始于一个年轻的男性,他们持续了几年,直到女性逐渐加入。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在坦桑尼亚,妇女没有小学毕业,她们没有受过教育,在青春期就辍学了。在当时的坦桑尼亚,人们对自然保护并没有真正的理解。我猜男孩们进来是因为他们可以上小学,他们很强壮,可以告诉孩子们是那个年轻人热衷于保护动物。然后,随着女孩们越来越多,她们开始关心孤儿,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童。
他们更担心动物的健康,而不是战斗方式。有两个方面。今天的环境保护确实是危险的。因为你有大的国际法庭,比如动物走私,从象牙和犀牛角中赚了几十万美元,这种方式吸引了男人。女性更喜欢保护和拯救动物。现在很多关于环境保护的问题都是缺乏教育。因为我们认为的很多残忍行为,都是因为人们不理解,这就是我们创立的“根与芽” 现在要做的。动物有个性,有思想,能解决问题。一旦人们开始注意到这一点,那么你就有了一个观众,这个观众更加理解我们一直以来对动物的残忍。
主持人:我很喜欢这种巨大的教育方式。除了教育之外,你们珍·古道尔机构的许多项目在社区中也很活跃。我了解到有时你们会做有关计划生育、避孕、为女孩提供奖学金,所以现在我想问你们二位,因为在很多时候,我们认为帮助社区及人类,和帮助动物是两个不同的事情。那么您为什么要在这方面努力呢?您又如何在保护女性方面进行投资的呢?
珍·古道尔:我是如何从一个喜欢呆在森林里,观察黑猩猩,了解它们,理解森林里所有生物之间的联系,以及这个生态系统中每一个物种的重要性的人转变过来的呢?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最后拿到了博士学位,我离开了。非洲有七个不同的地方,我们想知道他们的行为会如何改变,根据环境,是否存在某种文化,以及行为是否可以通过观察和学习代代相传?我们同时进行了一次关于观察的会议。很明显,在整个非洲,这些人在工作,黑猩猩的数量在下降,森林将会消失。所以我作为一个科学家去参加会议,我知道我必须做些什么,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我筹集了一些钱,去这些不同的领域去了解更多关于黑猩猩消失的原因。
但后来随着丛林的背叛,森林消失了,因为外国的伐木公司和矿业公司来砍伐森林,森林周围的人口增长,砍伐树木种植食物来养活自己和牲畜。当我飞到小小的戈伯尔国家公园时,它们飞到了前面,它是这片巨大森林的一部分,延伸到整个非洲。到1990年,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岛森林,生活在那里的人已经超过了它的承受能力。太穷了,无法从其他地方买到食物,挣扎着生存。砍掉最后一棵树,因为当你生活在贫困中,你会砍掉这些树来尝试种植果实,因为肥沃的土地是贫瘠的。
当我飞到那里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们不能帮助人们,我们甚至不能试图拯救管道,因为他们都在分享这片土地。在那里,他们开始种植更多的粮食,恢复唯一使用的土地,引进水资源管理,与坦桑尼亚当局合作,提供更好的教育和卫生设施,并提供奖学金,让女孩在青春期期间和之后继续上学。因为它在世界各地都有体现,随着女性教育水平的提高,家庭规模往往会下降。还提供了计划生育,因为一旦女性意识到她们上了大学,她们的孩子就很有可能活下来,她们就会一起进行计划生育。他们想要计划他们的家庭,她们不想成为每年都要生孩子的机器。她们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有所作为,想要有自己的生活。一切就是这样开始的。这就是我如何从只是在森林里改变,如何为自然环境服务。因为我们是它的一部分。因为我们依赖森林和海洋,从吸收二氧化碳到释放氧气。我们使用的化石燃料越多,对环境的破坏就越大。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以气候危机告终。
还有一件事我想补充一下你说的,我收到了成都根与芽工作室的母亲发来的最精彩的一封信。我在她九、十岁的时候见过她,她想在温莎十字车站工作。我说你必须满18岁。那时她不会说英语,她的父母非常支持她,她学习英语,这样她就可以和我说话,她从18岁起就在温莎工作。但是她母亲的信,对我来说是那么重要。上面写着「我送女儿上学是为了帮助她。」通过帮助她,我们得到了其他母亲的帮助。它改变了我们思考的方式。如果没有我们的孩子,我仍然会是一个不考虑环境的人,我只会订购我能买到的东西,而最好的东西是为我买的。它改变了我们与世界互动的方式。年轻人改变他们的父母和祖父母。这些父母和祖父母中有一些是大公司的老年人,而他们却恰恰改变了我们思考的方式。
现场观众:
谢谢珍与我们分享这么多内容,我看到我自己的经验和我的一些野生动物的研究,同时也作为一个女性做了一些历史性的研究,但我很好奇您是否恐惧过那些野生动物,您又是如何有勇气与它们相处而不担心他们伤害您呢?
珍·古道尔:它们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是的,它们确实刚开始会炫耀自己,会过来打你,来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但它们并不是想要伤害我,它们只是想证明它们是占统治地位的,但其实这是不必要的,因为很明显它们已经是了。但是你知道,因为一开始我就觉得如果我要这么做,动物们就不会伤害我。我很害怕那里的豹子,当我在夜晚裹着我的小毯子时,我会告诉自己“他们不会伤害我,因为我要在这里学会与他们相处”。每个人都告诉我,我的想法是愚蠢的,但是最终它们并没有伤害我,所以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的做法是对的。